跨界·耶鲁札记｜张泰苏：再看特朗普与美国政治连续剧，兼论政治逻辑与法律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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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贴士】

卷时代，也跟耶鲁教授一起右手中文，左手英文：

What is the feather in the GOP's political self-interest hat?

(具体参见耶鲁教授今日专栏）

编者按：【全球研究论坛】推出耶鲁大学法学院暨历史系张泰苏教授的专栏【跨界·耶鲁札记】：

首篇属于“读论文系列”，分享涉猎多学科的张教授读论文心得。

第二篇跟张教授与美国法学院学者一起思考法理的系统性。

第三篇再次跟张教授快速读论文。

第四篇看张教授对时事的快评和对中英文新著的分享。

第五篇继续快评时事。

第六篇记录会议与点评时事。

第七篇囊括时事、新发表与新书推荐。

第八篇由美国政治切入对政治逻辑与法律逻辑的反思。

（文章标题皆为编者所加）。

感谢泰苏教授惠赐专栏；也感谢陆扬教授惠赐专栏【跨界·云中君札记】，崔之元教授惠赐专栏【跨界·崔之元札记】，邱澎生教授惠赐专栏【跨界·邱澎生札记】，耿朔教授惠赐专栏【跨界·古道札记】，黎小锋导演/教授惠赐专栏【跨界·黎小锋札记】。苏七七导演/教授惠赐专栏【跨界·苏七七札记】。

此处与文末也分享泰苏教授之前所参与的【全球研究论坛】组织的学术活动（包括在北大高等人文研究院进行的 全球学术前沿：人文与社会科学的范式突破与再理论化（2023）；回顾 | 3月28日·「未来记忆」特别专场（一）：人文与社科的轻与重：如何用政治学、经济学、哲学打开历史）与2021年进行的“唐宋变革”圆桌（会议回顾 | 跨学科视野中的唐宋变革（圆桌会议）以及相关成果（唐宋变革圆桌笔谈/包伟民 刘后滨主编《唐宋历史评论》第9辑；笔谈 | 张泰苏：唐宋变革与经济转型），以及本公号之前发布的泰苏教授相关论文、讲座、对谈、课程与会议。

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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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特朗普与美国政治连续剧

兼论政治逻辑与法律逻辑

张泰苏

一. 特朗普、最高院与共和党的政治私利

23.12.20

【特朗普在科罗拉多州失去总统初选资格，创美国一项历史纪录-今日头条】

https://www.toutiao.com/article/7314462449359520256/?wid=1703122277811

分析这起诉讼有三种不同的切入点。第一种是纯法律切入点，但这个问题并不能通过纯法律手段解决得到确定答案。第十四修正案的文本不够清晰，以前也没有相关的强力司法判决。第二种是制度建构切入点：允许特朗普这种级数的政客被一纸具有强烈争议性的司法判决取消竞选资格，无疑对美国民主制度的运作与民间合法性是非常不利的。从这个角度出发，美国最高法院应该尽快推翻科罗拉多州最高法院的判决。第三种是党派政治私利切入点。很多人认为，最高院既然共和党占多数，那么就一定会站在特朗普这边。但问题是，以拜登目前的民意支持率，共和党随便换个靠谱一点的青壮年政客上来（如Haley 或德桑蒂斯）都基本是必胜的，其胜率远远高于特朗普这种重重政治包袱加身的老人。更何况，这个青壮年政客在28年时还能竞选连任。如果最高院顺水推舟，就此废除特朗普的参选资格，那么共和党的党派利益反而能够得到最大化。正是因为有这第三种切入点的存在，我才觉得此案的结果尚有一定变数。就看几名共和党建制派大法官能否抵御住党派私利的诱惑了。

I have no expert legal commentary on the Trump disqualification lawsuits, and I’ve already bemoaned the institutional pitfalls of disqualifying him in this manner, but just from a self-interested political economy perspective (and without claiming that this is the only perspective that will matter), a SCOTUS ruling against Trump would essentially guarantee a GOP victory in next year’s presidential election by putting someone like Haley on the ballot… Keep that in mind when you try to guess about the political incentives of John Roberts or Brett Kavanaugh…

Not to mention that Haley can run for reelection in 2028, unlike Trump, which is another major feather for her in the GOP political self-interest hat.

Just to be perfectly clear, I still think the most likely outcome is a swift SCOTUS reversal, but the GOP political interests in favor of affirming aren’t nearly as weak as may seem at first glance…

二. 特朗普连续剧

23.8.15

特朗普第四次被刑事起诉。这次是在乔治亚州，涉及干扰选举等四十一条罪名，同时还有十几名合作者（如纽约市前市长朱利安尼等）被同时起诉。纯从法律视角来看，这次的起诉是四次里面力度最强的，由于乔治亚州的法条特性，检察官的举证难度也不算大，因此对特朗普的威胁性远超前例。他目前最有效的对抗措施恐怕只能是拖延，尽量利用程序空档将审判结果拖到明年大选之后，寄希望于胜选后给州级法院施压并赦免自己的联邦刑事责任（当然这种做法的合法性也是存疑的，但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当然，一旦大选失败则万事皆休，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无论如何，明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周期将有一大部分时间在各州与联邦的各种法院审判庭内度过，争论点也会以算2020年的旧账为主，而不是当下是时局与政策。真是… 荒诞。

23.8.2

这是特朗普所面临的第三起刑事起诉。这次涉及的罪名（“欺骗联邦政府、阻碍政治程序、密谋削弱公民的选举权”）远比之前的要更严重，几乎是美国法律系统内除叛国之外的政治罪天花板了。起诉的难点主要在于检察官能否证明特朗普有主观犯罪意图，但相关的证据其实并不少，光是曝光在主流媒体里的各种相关证词就已经有不下十例。此案大概率能在明年美国大选前审结。如果特朗普败诉，那么他的政治生涯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拭目以待。

三. 最高院与Affirmative Action

23. 6.29 

美国最高院终于宣布affirmative action违法/违宪。关于此案，从外部视角，有如下几点初步想法：第一，请不要试图用教义式/技术式的法律分析理解此案，因为它几乎不加掩饰地顺从政治逻辑，而非任何从内部视角出发的法律逻辑。第二，affirmative action作为一项种族平权政策是极为低效的，因为它从根本上削弱了自由派政治精英们推动公立教育系统改革的政治动力，而良好的公立教育体系才是保障教育公平的唯一长期有效途径。第三，废除affirmative action，美国的高等教育与科研质量起码能直接提升百分之五。第四，所有说affirmative action 不歧视亚裔的人，非蠢即恶。

当然，affirmative action的弊病再多，其不公平不公正之处也比不上美国私立大学对校友子女、捐款人子女、体育生、教职工子女的特殊照顾之十一。归根到底，如果追求教育公平，那么大力投资公立教育，配上统一、刚性的考试录取制度恐怕才是在当前的科学技术环境下，人类社会唯一的可行出路，即便它有再多的不人性与不完美之处。其他的录取制度，尤其是美国当下盛行的所谓“全方位评价体制”（“holistic assessment system”），几乎必然沦为权贵延续特权的工具与遮羞布。国内当引以为戒。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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